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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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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圣手犹自说着:“大少爷,这一向真是多亏你照顾了。”

徐子青客气道:“这是我应当的。”

“话是如此说。”顾圣手叹了口气,“我与徐老将军是故交。当年也是看着你们几兄弟长大的。你到徐家时,已经十岁了,很多事也都明白。后来一向与徐家不亲近,这一番也是徐家连累了你。你能愿意出来照顾二少爷,也是你的善心。”

徐子青不作声。

阿墨警惕地望着那老头。

那老头看他了。

那老头又叹了口气。

他看着那老头又看向了哥哥,递给哥哥一个药包:“这里是青莲花剩下的一点根茎。我已将药磨好了,只要将药分三次服用,给二少爷服下。二少爷便能恢复了。”他叹口气道,“二少爷的病,一向是用药压制着。如今事情既然有好转,也该让他醒过来了。”

阿墨听不懂他们的话,却只本能地抓着哥哥。

徐子青盯着那药包,却没接。

“大少爷?”顾圣手又将药包推了推。

“我……”徐子青盯着那药包,手伸了出去,却不敢往前。

顾圣手问道:“大少爷,这药可是有什么不妥?”

“没。”

徐子青摇头,颤抖着,一把将药夺了过来,紧紧抱在怀里,才朝顾圣手略一点头:“多谢顾圣手了。”

顾圣手摇头:“算不上,只是看着徐家现在的样子心有戚戚然罢了。两年前,徐家出事后,朝廷紧接着就是一场变动,老皇帝驾崩,大皇子与太子两败俱伤,谁知竟被一个素来不声不响的三皇子摘了桃子。这三皇子藏得深,不少人都说,先皇后期竟是被他架空了,一切决定都是他下得,包括徐家那一次……”

他抬头望了眼阿墨,倏然闭了口,半晌才长叹。

“三皇子治国却不如老皇帝啊……”

“现在的北疆都成了什么样了。当年徐家在时……”他顿了顿,又似自己安慰般,“总归会好的。只等二少爷醒过来,总会好的。”

他说着望了眼阿墨。

徐子青也轻抚着阿墨的头发。

阿墨警惕地望着顾圣手,抓紧了徐子青的手臂。

顾圣手摇头,又嘱咐徐子青道:“一日三次,此后再不用药,便可醒过来。我看,今天就可以用了。”

徐子青垂着头,许久才嗯了一声。

顾圣手叹口气走了。

阿墨抱着哥哥胳膊,撒娇地说:“哥哥,阿墨不喜欢这老头,咱们不见他了好不好?”

徐子青摸了摸他头发,没说话。

药包放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。徐子青靠着桌子,坐了许久,终于才拿起了药,抓紧了,又松开了,手悬在空中,半晌后才又抓紧了,拿进了厨房,点着了火,拿出了炖药的红泥小火炉。

当天中午,阿墨便在屋里闻见了药香。家里一向是常熬药的。他也没在意,把哥哥端来的药就着米儿糖喝了。

只是喝药时,哥哥一直盯着他。

他心里毛毛的。

直到将最后一滴喝尽,哥哥将碗收了,仍旧奇奇怪怪的,坐在床边,拿着碗,又像忘记了要做什么,只坐着,盯着前面,失神地想着什么。阿墨喊了他几声:“哥哥?”

哥哥才反应过来,又茫然地望着他。

他疑惑问道:“哥哥,你怎么了?”

徐子青恍然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他起身,将碗也带了出去,便走了。

晚上,依旧是一碗药,只是来得比寻常晚些。阿墨边喝边看着哥哥。他总觉得,哥哥很难过,像大病了一场一样。他明明很认真地喝药了,没有哭没有闹。他喝完了,将碗递给哥哥:“哥哥,我喝完了。”

徐子青接过碗,魂不守舍的。

阿墨道:“哥哥?”

“阿墨……”徐子青喃喃道,“我……”他抬头望着阿墨,目光凄惶又疯狂。他将碗扔了,摇着阿墨的喉咙,哭叫道:“阿墨,不要吃药,把药吐出来,吐出来。”阿墨被他大力摇的疼,忍不住挣扎着,叫道:“哥哥,哥哥,你怎么了?”

徐子青如梦初醒。

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:“我……”

阿墨犹捂着喉咙咳嗽着:“哥哥,哥哥你怎么了?”

“阿墨。”徐子青蹲下身,捂着头,痛苦挣扎着。

他说,“阿墨,哥哥是个坏人。哥哥做不到,做不到把你推出去。你应该拥有更高更远的天空的,你是一只雄鹰,应该翱翔在最广阔的蓝天上的。可是,可是我舍不得把你交出去。”

“从一开始,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个梦。是我平生做过最大胆的梦。终于有一天梦要醒了。我应该早日清醒的,可是我做不到。我舍不得你。舍不得我这么多年的夙愿。”

他说:阿墨,我喜欢你。”

“阿墨,对不起。”

……

那天的药包被徐子青扔了。他连夜收拾了行李,找了村里的牛车,到了县城,又花大价钱叫了车,去了码头,包了一个船,在江上行了一个多月,来到南方的一个小城里。哥哥说,这个城的官员是哥哥的朋友。他们会很安全。

他们在乡下找了个房子。

这是一处少人来的院落,在人烟稀少的村尾,背靠一座小丘陵。屋前有一片梨花林,远远地还种着一排凤凰木。梨树高大如云,雪白的梨花挨挨挤挤地开满了枝丫,如漫天落雪盖满树冠青绿,与火红如血的凤凰木交相辉映,美得不似人间。

他们在这里住下了。

阿墨被哥哥藏了起来。

他不能出门。

他不能和外人说话。

他不能偷跑。

哥哥说外面危险,阿墨就很乖地一个人呆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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